第二章 复杂性

第六节 当代圣经辅导运动

当代圣经辅导运动以 CCEF的事工与服侍人员为先驱,CCEF即基督教辅导与教育基金会(Christian Counseling and Education Foundation)。基督教会应当为 CCEF成员在过去与现今的美好事工感谢上帝,借着神的恩典,他们延续了亚当斯开创的基督徒辅导革新运动。他们也对抑郁基督徒和有着其他精神情感问题的基督徒采用更加精细化、更富有怜悯的辅导方式,以此回应一些关于亚当斯的批判。我个人一直受惠于 CCEF的书,我在清教徒神学院(Puritan Reformed Theological Seminary)教授辅导学课程时,一直大量使用该基金会的材料。倘若没有圣经辅导运动勇敢而明智的领导,我不敢想象当今的基督教辅导会是怎样的乱局。

我对努直达辅导运动主要有一个担忧,那就是它假设几乎每一段抑郁背后都存在个体的犯罪。遗憾的是,当代圣经辅导运动仍然使用支持这一结论的语言。必须承认的是,他们对于被辅导者的罪的焦点有所转移,从亚当斯的外在行为主义转移到更合乎圣经的属灵问题,例如心灵的偶像崇拜。然而在大部分情况下,

他们的出发点仍然是搜寻罪恶,问题就是罪,疗法就是悔改。相比之下,艾德·韦尔奇(Ed Welch)的《都是大脑的错?》(Blame It on the Brain?)要敏感和有区分性地多。

因着历史上努直达圣经辅导运动关注的重点,我们可能会期望,论到抑郁的起因与疗法,当代圣经辅导运动的领袖们能尽量使用清晰一致、不带含糊的语言。他们在有些地方的确承认抑郁并非总是由罪导致,甚至也允许在特定例子中使用药物。然而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所用的语言仍会导致大部分读者与听众认为所有抑郁都是由个体犯罪导致,并且药物总是对于抑郁的一种属罪式处理(只能治疗表面的症状,治标不治本),悔改人心中的偶像崇拜才是不变的治愈之道。(*6)

倘若是辅导患有癌症、中风、断腿、糖尿病或老年痴呆症的人,我们永远不会采用这种观点(因犯罪导致/从属灵解决)。作为改革宗基督徒,我们的出发立场应当是:这些身体问题最有可能是作为堕落受造物生活在一个堕落世界的结果。那么我们在处理大脑问题时,出发立场为何要有所不同呢?就好像我们认为大脑——人体中最复杂的器官——没有受到堕落影响似的?我的皮肤因牛皮癣受损,我的眼睛因近视受损,我的鼻子因鼻炎受损,我的关节有时会因关节炎受损,我的肠子动过两次手术,我的腿因静脉曲张受损,我的身体覆盖着危险的痣 (有两个已被移除),但我实际上仍然非常健康!我不相信任何这些小病是由我犯罪导致,它们不过是我身为一个堕落受造物生活在一个堕落世界的结果,或是因我从父母遗传了相似的基因导致了相似的健康问题。那我们为什么要下结论说大脑失常是个体犯罪的结果呢?如《我不当感觉如此》的作者所言:“身为一个基督徒并不意味着我们从此不可能焦虑或抑郁,许多基督徒都经历过严重的抑郁。这就好像身为一个基督徒并不能使你免于生病,或是再也不会成为别人罪行或袭击的受害者。”(*7)

我是否在说,大脑疾病从来不是由个体犯罪导致?不,完全不是!正如心脏病可能由吸烟或酗酒这种虐待身体的行为导致,有些糖尿病可能由暴饮暴食导致,断腿可能由滥用身体超过神设定的极限导致,大脑疾病也可能由个体犯罪导致。然而,我们理解大脑出问题的出发立场不当与理解这些其他身体问题有所不同。

抑郁有时的确由罪导致

一个基督徒变得抑郁时,他得出的第一个结论经常是这是由属灵原因导致的,他与神的关系出了问题,这就是原因所在。尽管大部分抑郁的基督徒都感觉他们与神的关系完全错了、当受完全的责备,但这种过度的自我批判经常是抑郁引发的一个后果,因此,常常是本身错谬的。处于这种处境下的基督徒必须质疑甚至挑战自己感觉的正确性,这点非常重要,因为这些感觉常常并不反应事实。

尽管如此,我们必须承认,有些抑郁的确可能有一个主要的属灵致因。诗篇中的哀歌述了诗篇作者的抑郁感受,这些感受常常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错。然而,我们的确也有诗篇32篇和51篇,这两首诗篇中,大卫严重的身体、情感与精神上的抑郁症状,显然是与他的谋杀与通奸密切相关。

后面一章中,我会解释如何判断抑郁是否由属灵原因导致,还是仅仅是反过来导致了属灵后果。然而,我赞同《我不当感觉如此》作者采用的一般立场,通常情况下,我们应当让经历抑郁之苦的基督徒放心,他们受损的属灵关系与感觉常常不是抑郁的起因,而是抑郁的结果。也就是说,对于一个经历抑郁之苦的人,我们应当采用跟对待近视、糖尿病、心脏病或断腿之人一样的出发立场。我们应当假设抑郁是作为一个堕落受造物生活在一个堕落世界的结果,而不是假设这个人犯了什么罪导致了他的受苦。如果我们的假设是错的,在辅导过程中我们很快便会发现真相,转而明智地采用另一种策略。


*6: 将抑郁解释为由化学失衡或荷尔蒙失调引起,与将抑郁解释为总是由罪引起——倘若将这两种解释混杂一起,就可能会造成误导。参阅大卫•鲍力生(David Powlison)的《带着新视角去看》(Seeing with New Eyes),新泽西州菲利斯普堡(Philipsburg)P&R 出版社2003年出版,125 - 126页,129 - 130页。倘若没有清晰的解释和限定,而将使用抑郁药物与那些针对抑郁的属罪回应关联起来,可能会带来潜在的危害。参阅大卫•鲍力生《带着新视角去看》76 - 77页,129 - 130页。同时参阅大卫•鲍力生的《凭爱心说诚实话》(Speaking Truth in Love),宾夕法尼亚州格兰赛德(Glenside)眺望点出版社(Vantage Point)2005年出版,第41页,112 - 113页,第154页。

*7: 克里斯•威廉姆斯(Chris Williams)、保罗•理查德(Paul Richards)、英格利•惠顿(Ingrid Whitton),伦敦霍德与斯托顿出版社(Hodder & Stoughton)2002年出版,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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